一线与四线城市在各方面都存在什么差别?为什么人们要涌向一线城市?

朋友前段时间从大城市来这里,说“这里太美了,跟欧洲的小城镇一样”,放松了几天。但自己处于事业的上升期,34岁了还想到大城市闯闯,可真的理由不充分,却心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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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用自己这些年的亲身经历,告诉你们一个我自己的答案。

1.
我和建哥的小学,是在一所希望小学里上的。
二年级的时候,县里要组织各小学搞合唱比赛,我和建哥都参加了学校临时成立的合唱队。
但因为穷,请不起专门的老师,所以只能放学后自己练。
学生们根本不会唱歌,那种旋律复杂的歌曲练都练不来。
最后选了一个很多山里小孩儿都会的民歌童谣,勉强唱整齐了。
到了比赛那天,每个人要穿黑裤子、白衬衣、白胶鞋。
许多人都是去借别人家或者穿父母的,长的长短的短。
胶鞋也买不起新的,回家洗了又洗还是没办法洗白,只能互相用粉笔在发黄的地方涂了很多层,一路走一路掉灰。

比赛的地点是县里的礼堂,那是我们第一次去那么高级的地方。快到我们唱之前,我和建哥因为紧张,一起去上厕所,在门口正好碰到几个县里城关小学的小孩儿,年龄跟我们差不多,但个头比我们高了一大截。
他们也是来参加比赛,穿着崭新的黑西裤白衬衣,擦得发亮的黑皮鞋,还系了漂亮的领结。
看到我们的样子,眼里露出明显的鄙夷和瞧不起,使劲把我们往外推,不让我们上厕所。
我和建哥稍反抗了下,就被他们推在地上,涂了粉笔灰的白胶鞋也被踩黑了。
我们不敢哭,也没有告诉老师,就那么忍着泪憋着一口气唱完了整首歌。


2.
后来,我和建哥一起考上了县里的初中,又一起考入了重点高中。
那段求学的日子,除了学习成绩,我们一无所有。因为贫穷和老实,曾很多次被县里的孩子欺负甚或敲诈。

那些当年欺负过我们的孩子,他们的父母有的是县里的领导,有的是当地沙厂的老板,有的开着公司,有的炒着房地产。。。
我很想告诉你们,这些孩子因为不学无术所以长大后一事无成,最后坐吃山空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。
但那是童话,真实的现实就是——他们在县城里过着远比很多人要轻松舒适的生活。有关系的,进了政府部门,有钱的做起了生意,或者子承父业开起了公司,他们早早的买了房买了车,娶了漂亮媳妇儿。
说真的,人们很多时候都低估了这种四线城市里人情关系与父辈资源的威力。
在小地方,这两者的联手,可以轻易堵死你凭借个人能力超越他们的机会。
我毫不怀疑,如果当年我和建哥没有考上大学,或者毕业后回去,很可能今天也就是在他们手下做事或打工,为了每个月两三千块的收入,拼尽全力。


3.
幸运的是,我和建哥考上了大学。
进了大城市,见到了更大的世界。
而建哥高考考的并不好,最后只能去了天津一所三本院校。
毕业后从很基础的工作开始干起,一年的工资还不够回家一次花。
但现在也已经是一个房地产公司的小领导,一个月可以在天津买一平房子了。
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努力,我们终于在大城市里站稳脚跟。
我现在可以说,我们一点也不比那些小县城里的公子少爷们过得差,那些儿时的贫穷和屈辱,就像是上辈子的回忆那样遥远。
我们的下一代一出生就将毫无疑问的成为城里的孩子。我一定会教育他:不要去瞧不起或者欺负那些农村来的孩子,因为你每天习以为常的东西,在他们那里可能就只在幻想里出现过。

这些年里,生活教会了我很多道理,其中一条很重要的是:不要矫情。
穷就要承认,没钱就要努力去挣。
这没什么好丢脸的。
在自己还很年轻,家里还很缺钱的时候,找个小地方,养养花草,看看书,旅旅游,唱唱歌,告诉自己:我在诗意的生活。
或许,很可能是你还没有见识到这个社会残忍的真相,更可能,你以为生活巨大的不幸绝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。
我曾经也这么认为。


4.
父亲重病的第三年,是我最艰难的时候。我在这城市里举目无亲,没有谁可以依靠,每天都在苦苦挣扎。有天夜里,在医院陪着父亲做完手术,然后坐车回单位,在一个公交车站换乘,看着面前灯火辉煌的百米高楼和人来人往的街头,清冷的夜色里,我蹲在地上哭成了一个傻逼。
我那时候还不明白,我为什么一定要过这么艰辛的生活。
现在我明白了:因为,你没有选择。
总有一些人,无论在哪,都只能拼尽全力的活着。

说实话,北京的生活真的很难。
我也并不是鸡汤贩卖者,没有什么一步登天一夜暴富的“成功学”经验。
我有的只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往前走,一点一点的积累。
我想起来,小学二年级时,我和建哥曾参加过的那次歌唱比赛。
我们没有钢琴伴奏,没有好看的西装裤和白衬衣,白胶鞋被踩满脚印,唱的歌没有复杂的和声,甚至都没有什么旋律。
那只是一首很土的儿歌,但我们却唱的很认真。
最后的结果,我们拿了第一名。
从那时起,我就相信,只要给我们站上舞台的机会,我们并不比任何人差。
而大城市,就是这个舞台。

———分界线————

1、


好多次跟我爸通电话,听筒那边总是断断续续,就像磁带卡壳一样。我说:“找个信号好点的地方打来吧!”我爸无奈地说:“咱这边就是这样的,我用座机打吧。”

那边确实是那样的。我们住着电梯高层,信号照样不好。去乡下我妹家也是,电话打着打着,那边声音就会卡壳。我妹说,你去三楼,或者把头伸出窗外会听得清楚点。我只能苦笑。

那还是一个还没有公交站牌的小镇。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们坐着那种招之即停,要下车就喊“停车”的所谓公交车。的士既不会打表,也不会在镇里穿行。它们承担着跨区运输的功能,一排排停在出镇的那个十字路口。并且,所有司机都会拉满四个人才愿意开车,除非你愿意承担四个座位的运费。

所以,你没有私家车和摩托车,在那种地方就寸步难行。去十公里以外的海边,你不开车就只能坐那种臭不可闻、座位破烂的中巴。没错,你去婺源这种地方旅行肯定坐过这种车。

然后,那边体育场的跑道是铺沙子的。每次跑完回家,我的鞋子都会变成水泥色。在这座小城里生活的前19年,我的双脚也从来不知道,跟塑胶跑道接触是一种什么样美妙的感觉,那些年我们踢足球,都是用两台单车、两个书包、乃至两双球鞋当球门。上大学后,我人生第一次看到标准的400米跑道和人工草皮足球场。那时我恍然就有一种去到职业体育场的感觉。但在珠海,很多人行道都已经铺上绿道了。

……

公共基础设施这种东西,需要足够的需求来平摊成本。一路公交车如果只有十几个人坐,自然不会开通。没有那么多人跑步,自然更不可能大兴土木地去铺绿道。所以,基础设施的匮乏,说到底原因就一个:穷。

而这些设施本质上也是一个区域的生态,就像森林里的树木、河道、草地等等。重不重要,看的是你的社会属性。鱼当然最在乎有没有好的水,但狮子却一点都不在乎。我爸妈并不关心住的地方有没有地铁、高铁和公车。事实上,他们去了广州也永远都是打的。地铁于他们而言就像迷宫。公车也要连上查询系统才能熟练使用,那对他们来说就跟编程一样难。但是,我们这些已经习惯了城市生活的人,离开了那一切就会像盲人出门没了拐杖一般。

2、

我妈几个月就会来跟我住一段时间。有一次她说:“这边的人真老实。一块九的东西,你给两块,他一定会找给你一毛钱。”听这话的感觉就像是:“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规律,星期一之后一定是星期二。”

我说:“这不很正常吗?”我妈说:“咱那边买菜买水果,两块五的东西,一定会骗到三块钱。”

你可能会觉得,被骗五毛钱是小事,但那体现出一个社会对契约和规则的漠视。明码标价是交易得以进行的根本。如果没有默认的契约,菜市场卖橘子都需要公证人,这交易成本可想而知。我好多次去三线城市旅行,那边的的士司机都会直接开价,有的甚至带着嚣张的语气说:“打表我就不去。”这时候扯皮乃至换车的时间精力,就是交易成本所在。

但在城市文明成熟的地方,一切仿佛已经自动化了。有一次我去办驾照,排完队后十五分钟就拿到。我爸在电话里听了好惊讶:“珠海这边办事真透明,在潮阳怎么也给你拖十天半个月。”

事实上,在老家呆久的人没有规则意识,只有潜规则意识。我有一次在老家医院看病。我爸问我,有没有给医生小红包。我说没有。我爸说,要不等下补送吧。我问,补送了有什么好处吗?病都看完了。我爸说,没啥,就是对医生的一种尊重。

人对潜规则已经产生敬畏,而非被强迫遵守,那是多么可怕的事。

潜规则的产生,除了熟人社会对契约精神的漠视,也有经济不发达的原因。我大学毕业那会,老家一个正科级干部,工资就是两千多元。但是,那种干部开着几十上百万的豪车。钱从哪来的?三岁小孩都知道。我爸有个同事平时干了很多私活。他带着无奈的口气跟我说:“在咱这种地方,普通政府机关职工一两千的月收入,不抱大腿,不偷干私活,根本活不下去的。”

大城市并非没有潜规则和贪污腐败。但最起码,涉及老百姓衣食住行的事,大多政府机关办得都挺顺畅。最重要的是,那种地方满足了我们通过技能换取等额报酬,体面地工作生活的愿望。我们不需要钻规则的漏洞,不需要找靠山,就可以过一种白领的生活,哪怕被房贷压得喘不过气,日子还是能勉强过下去。但小城市的潜规则,关系网则渗透到职场的中下层。

相比之下,你的技能未必有那么值钱。那种地方可能还没进入成熟的工业文明,哪有什么互联网企业,什么高附加值产业。

3、

有一次我在珠海打的。上车时司机还抽着烟,然后他问我:“我可以抽烟吗?”他这样问让我有些惊讶。然后我很坦白地说:“能不要就不要吧。”我一说完,他就把烟头掐灭。而如果你用美团叫过外卖,估计也曾因骑手的礼貌而赞叹不已。

真的是,大城市的体力劳动者都比小城市的中产阶级素质高吗?实际上,监督系统起到很大作用。谁愿意为了贪图那一瞬间发泄的快意,连差评的污点都不顾了?但文明人的自觉,就是在这种体系中潜移默化出来的,久而久之它就内化到你的行为模式里。

是的,没有人是生来就文明的。我小学时去深圳旅行。某天我喝完饮料,就把玻璃瓶往马路上扔。带我的叔叔说,幸好没警察看见,这在深圳是要罚款的。


20年了,我一直没有忘记那一幕。这当然不是因为没被罚款后的心有余悸,而是因为不文明的羞愧感。但这又有什么办法?我在老家多次见过一些父母跟孩子说,吃完打开车窗把垃圾扔了。至于打开车窗扔烟头的,那更是不计其数。在那种地方,学校总需付出额外的努力,才能把你的不文明矫正。

后来,我深圳的姑妈跟我妈聊起这些事,就觉得孩子们的自觉很不可思议。“我的孩子们,就算没人看到,也会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。我要是随地扔东西,他们还会教训我,妈你素质怎么这么差。”

所以,深圳、珠海是名副其实的花园城市,我妈去了澳门和香港,就对那里的干净整齐啧啧称奇。“地板就跟家里的一样干净。”但在老家,公园、体育场和马路都是走一段就会有垃圾纸屑。

4、

今年年初二的时候,我堂哥在酒桌上跟我妈说:“婶婶,我今年生了儿子(他之前两胎都是女儿),所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。现在就看你儿子了。”听了那话,我气地用衣服上的帽子蒙住头装睡。因为,堂哥可以说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我进行绑架。我的人生有没有任务,难道还是你说了算?我亲爹都不敢跟我说这样的话,你是谁?但悲哀的是,他那种绑架别人的说辞,在乡下的语境恰恰是一种“关心”人、会做人的体现。他一开口,就自然地带着舆论的优势朝我压过来。

没错,我认为不干涉他人私生活,是人际交往的底线,但我爸却觉得,那体现出城市里人际关系的冷漠,小城镇的人则比较懂得互相关心。

小城镇就是这么一个分裂的世界,一方面它努力在迈向现代化,人的意识却依旧停留在农村的熟人社会。熟人社会没有平等,没有隐私,长辈决定晚辈的人生是天经地义的事。因为,陌生人社会是原子式的,熟人社会却靠血缘联结。你不是独立的个体,你只是家族的一部分。从社会意义来讲,你就像是某个机体的一部分,并没有独立人格。想要生存,你就必须遵守共同的规则——诸如生育、婚姻乃至工作的社会习惯。

但在城市里,不过问他人隐私和私生活,是人际交往的底线。在单位的时候,我们甚至不知道同办公室的同事的收入,过多打听他人收入也会遭到反感。在广深和珠海也不是没人问你有没有对象,催促你“该找了啊”,但那就像是“你吃了没有”似的寒暄。你说没有,对方也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你。

事实上,大城市有着很高的离婚率。我采访的对象里,有一些甚至离过两三次婚。我们部门还有个同事会在办公室里津津乐道自己的约炮史,我们也津津有味的听着。你会因此跟这些人保持距离,并在背后对他们口诛笔伐?那你在城市根本就不用混了。

5、

从生物属性来讲,所有人都属于同一物种。实际上,不同肤色的人之间的共同之处也明显大于差异。但人是有社会属性的,这导致血缘接近的人都有可能是不同的社会物种。那时候,你不愿意回到四线城市,不过就是因为不适应罢了。一头狮子只有在丛林里才是百兽之王。把它扔到水里的话,可能连章鱼都敢欺负他。

知名媒体人龚晓跃说,回到家乡,你只是一个闯入者。是的,你不适应那里的物理生态,更不适应那里的人际规则。你哪方面都和它格格不入。在城市的时候,所有人都认同过问隐私、逼婚是不道德的。但在小城镇,你就是不肯对这些忍那么一口气,反而就是你不会做人。

没有办法,在小城镇,规则是代代相传并被所有其间的人默认的。你自以为自己是城里来的,有修养有学识,在那里却得不到一丁点认可。城市和小乡镇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世界,有被时空割裂的迥异规则。

从丛林到河流,你要么适应,要么溺死。正因如此,你不愿回去,或者回去了之后又逃了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