机器人时代，我们的孩子怎么办？

插图：长歌行儿童艺术馆 10岁小朋友作品   

1.

先生在饭桌上聊工作，提到一个客户，是这么说的：“他没有经济压力，有房，有车，有公司，有资本…”

女儿接口，一本正经地问：“那他有自由吗？”

这个未满3岁的女孩儿，当时手里正啃着一段鸡翅，油花花的小手，亮晶晶的眼神。

看到我们惊讶的表情，又问了一句：“那他有自由吗？”

我问：“宝贝儿，你觉得什么是自由呢？”

答：“流浪猫就比家里的猫自由。”

突然，有一丝丝的骄傲升腾起来，我看着她，我的被童书和故事喂大的小女孩儿，心里特别柔软特别温暖。

她还没有语言和思维能力去解释这样抽象的概念，却可以通过观察生活调动想象去感知，去思考，去提问，去印证。我愿意将其看成，她的思辨能力的自我启蒙。

阅读带给她的，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多少个故事，或者多少幅充满童趣的图画，而是在这样的输入过程中，无形中已然形成的那种思辨力、审美力和对生活的敏感度。

2.

前几天，受邀在写作社群“不写就出局”做了一次分享，两个群有近千人收听。策划团队进行了非常充分的策划和准备。在最后，有一个访谈式的互动，主持人给出了几个问题，这真是几个非常好的问题，让我有机会，在琐碎的生活中抽离出来，去思考更深层次的东西。

其中有一个问题是这样的：人工智能快速发展，据说它读完鲁迅所有著作后，可以在几分钟内创作一篇“很鲁迅”的文章。五年后，如果计算机创作的文章好于80%的人脑文章，那么我们人类的写作，究竟意义在哪里？

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，我脑中闪过了很多念头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，那个智能化的时代，更应该是我们孩子们的主场。那我们要做些什么才能尽量多地帮助他们应对那个时代的挑战？换句话说，在他们成年后，最需要的是哪些能力？

我想，最重要的就是想象力、思辨力、审美力、共情力以及持续获得意义感的能力了。

就如同文章开头女儿的那句“自由之问”，就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吗？不，我更愿意将其看成她对“意义”的哲思与追寻，那将是多厚重的思考和探索。

所以，我愿意去保护她的好奇；呵护她的想象；善待她的纯真；重视她的思考；以及，绝不愚蠢地自以为是。

哪些是愚蠢的自以为是？比如站在成人自以为是的视角里，去嘲笑小朋友们那些“轻浅”的一本正经。

插图：出自图书《小王子》   

那些我们以为的轻和浅，是源自我们已经丧失了与生俱来的想象力。如同埃克苏佩里在《小王子》中用那幅画作所提醒我们的那样：这样一幅画，在孩子眼里，多么明显的一条蟒蛇吞掉了大象，他们无法理解的是，为什么没有一个大人能够看懂这幅画画了什么？

他不知道，大人们并不是看不懂画，而是，他们努力地让自己成功置身到了一个毫无想象力的世界里。

3. 

如果我们进到孩子的世界里，看着她一边按着自己的驱蚊手表，一边煞有介事的说：“我接到了巴拉巴拉星球的求救电话，它掉到马桶里啦，需要我去救它。”你就会发现，她的大脑里正在上演着一场英雄救援故事，或许还在筹划救援方案。那你就不会随口否决：“瞎说！你那是驱蚊手表，哪有什么巴拉巴拉星球。”

这件事是真的，就发生在上周我和女儿去散步的路上。当时她正观察自己的驱蚊手表上亮亮小小的红色电源灯，突然就说了这样一句。

我问：“真的吗？那需要我帮忙把你输送到这个星球吗？”她咯咯咯地笑，使劲儿点头，说：“需要的，妈妈，你帮我找个梯子吧，要长长的哦。”

我认真的点头：“是得找个长长的梯子。”

“像《独生小孩》里那样的。”她又提出更具体的要求……

顺着这个故事思路，我们设计了很多星球出来，什么大眼睛星球、蝴蝶星球、麻垃麻拉星球等等，他们都会遇到某一项困难，需要救援。现在，这已经成为了我们时不时就要说上一段的“日更型”创作了。

关键是，在现实中，我也体会到了这些个“想象中的星球们”带给我的好处。

一次临时外出，没有提前告知，又因为她在睡觉，我就直接出门了。后来接到老爸的电话，说小朋友醒了哭的厉害。我接过电话，告诉她：妈妈在去救小星球的路上呢，一会儿就回去了。她停止了哭，在电话里回应的第一句话是，哪个小星球啊，它怎么啦？……

4. 

让孩子在充满幻想的童年中充分享受故事的魔力，其实就是一种顺应天性的自然选择。他们需要绘本，需要故事，不仅仅是好玩有趣。

从更深层地的角度来说，优秀的故事所提供的处理事物的线索和逻辑，以及故事中产生的种种状况亦或困难，都是会让孩子在想象中，自己跟着剧情去“经历”一次的。这些故事，能够给他们一种处理问题的模式，以让他们在成人后，在面对问题时，更加积极、更加乐观也更加自信。

而对美的感受力，又会让它们更加容易感受到快乐、美好和幸福。

孩子的审美中天然地带有纯真、童趣，还有想象。所以，我们看到很多小朋友画出的作品，会忍不住惊叹。

其实，如同小孩儿无法理解大人，我们同样不知道，小朋友看到一个美的事物时，会触发想象，他们将经过想象加工过的事物用画笔表现出来，才会让我们感受到一种或流动的、或跳跃的、或带有情感的、或富有韵律的美感，这是他们对美的诠释方式。

我们总以为小朋友的看法不值一提：他们懂什么呢？他们的画里能有什么内涵？但真的是这样吗？

柯罗说：“我每天祈祷，愿上帝让我早晨起来像婴儿一般地看这个世界。”

毕加索说：“我在十几岁时画画就像个古代大师了，但我花了一辈子学习怎样像孩子那样画画。”

你看，孩子的世界并不如你所想。

很多人问，在对审美的培养上，作为家长，我们能做些什么？我们要做的大概就是尽可能去创造条件，并与他们共同成长了。多买一些优质的童书一起读；多带他们参观博物馆，欣赏艺术展、音乐剧、话剧表演；既带他们亲近自然，也带他们游历世界。

事实上，孩子们也会去想一些很大很大的问题，比如“我是谁？”“我从哪里来？”“我要到哪里去？”

这些本源的问题，我们大部分人在成年后，反而不再去追问了。当然，孩子们不会用理性的逻辑思维去寻找答案，却可能会通过他们自己的方式，用故事，用想象，用绘画，甚至熟悉的动物植物来投射出自己的思考和答案。

所以，当我们努力创造条件，让他们多读、多看、多经历、多思考，跟着他们持续成长时，我们会发现，或许我们和他们，都会收获到那项最重要的能力——找到人生意义的能力。

5.

回到那个访谈中的问题：如果计算机创作的文章好于80%的人脑文章，那么我们人类的写作，究竟意义在哪里？

我想这是一个用写作来代表所有创造性工作的话题。

不论是写作，还是艺术，我想，我们继续创作下去的最大意义，大概就是对自我的意义了。就如同任何创造性的事物，在我们去做的时候，一定有一种对自我非常重要的启动动机，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强需求。

而当我们到了那样一个大环境下，50%甚至更多的岗位被人工智能取代，那人类一定会找到更多的意义，以确保我们会继续繁衍、生存下去。而创作，通过创作的过程完成的对自我的剖析、内省、表达，就是自我实现的一种需要。

所以，真到了那样的时代，或许5年或许10年，机器取代了大部分工作，能写出所有风格的文字，那也不需要焦虑。因为，它们依然不会有像人一样多样的审美、体验以及哲思。

人之于机器最大的不同，大概就是，人是在不断变化、不断思考和不断成长的过程。这个过程会逐渐向哲学靠近，向审美靠近，向艺术靠近，所有经历都会形成新的烙印，这些会体现在我们的表达中，让我们的世界更加深远而辽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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